薄明事件簿 前置劇情
雷鳥 夏日午後滂沱的雷陣雨,遮掩原本晴朗陽光,濃厚烏雲盤旋在空中遲遲不肯散去,而蕭子陵一踏下公車便愁眉苦臉的陷入困境。 居然把傘忘在布料行。 早知道別因為找停車位的麻煩偷懶坐大眾交通工具,但無論如何怨天尤人都為時已晚。他姑且衝向路邊的騎樓,在鐵拉門前面望著不知何時會停的大雨思考下一步該怎麼做。工作室離這裡還有段距離,若冒雨跑過去,不僅會淋成落湯雞,連手上剛買的布料都會因此濕透。雖說之後再晾乾熨平也可以,畢竟對布料的質量還是有些影響,他可不想再跑一趟布料行,白白浪費時間和金錢。 附近沒有便利商店可以買把傘,特地打電話向朋友求救似乎又過於小題大作。 「等等看雨會不會變小好了......」靠上斑駁的牆壁,他無可奈何的自言自語。 ※ 在一個小時雨勢完全沒有變小,甚至還有越來越大的趨勢之下,他再有耐心也無法繼續乾等了。拿出手機撥通電話,也許得欠個人情才能達到目的。 「喂,小夏?現在可以開車到XX路這裡嗎?雨下太大了,我沒辦法回工作室......」 一番討價還價之後,總算以一頓日式料理換取友人的救援。 等待期間,他垂眼滑手機,玩著簡單的射擊遊戲打發時間,並覺得螢幕右上方的時刻光是跳動一個數字都緩慢無比。吵雜的陣雨淅瀝淅瀝在他耳邊響著,凌亂得無法成曲。蕭子陵煩躁的退出即將小人即將被打落的畫面,正想閉目養神,一道雷無預警劈開天空,照亮了他所在的周遭。 這道雷就落在離他不遠處。 他抬起頭,一隻尾羽極長的巨大禽鳥,怒張雙翅,仰頭朝向烏雲密布的天空長嘯,伴隨一陣閃光,既美麗又危險的佇立在街對面的路燈頂上。蕭子陵無法承受如此強烈的光線,不禁瞇起雙眼。 光線造成的光暈彷彿還烙印在他的眼皮上,他適應了幾秒以後睜開眼,發現巨鳥已經消失無蹤,周圍卻彷彿被關上靜音似的,馬路上不再有車子呼嘯而過,路燈也不再閃爍而是完全熄滅,唯獨大雨毫無停歇跡象。 「這是怎麼回事......剛剛那隻鳥是?」 他踏出騎樓,附近居民沒有任何人像他一樣探頭查看,詭譎的氛圍頓時壟罩在他身周,讓他直覺不應輕舉妄動。空中仍然時不時閃現電光,巨鳥的嘯聲環繞在周圍,忽遠忽近彷彿隨時會再度出現在他眼前。 「怎麼好像越來越不妙啊?真是的,小夏什麼時候才會到......咦?」 撥號給朋友,卻只聽見接收器傳來短暫的「嘟」聲響,似乎無法撥打。顯示訊號的圖示上有個醒目的叉號。 「收不到訊號?是附近電塔壞了嗎?」 「喂。」 專注於眼前接收不到的電波,他沒有發現由背後接近的人,直到叫喚的聲音傳進耳裡,轉過頭才注意到是位身穿套裝的嬌小女性,銳利眼神直直朝他射過來。 「你、盡快從這裡離開,這裡很危險。」女性說著一口不標準的中文,蹙著眉對他發話。 「危險?是指那隻鳥?」突如其來的警告使他摸不著頭緒。 「對。牠還在這附近盤旋,所以你趕快遠離這裡。」女性再度加強語氣告誡他,立即轉身作勢要離開。 「等一下!妳知道那隻鳥是什麼嗎?」顧不得平常看到女孩子就想搭訕的習性,蕭子陵伸手擋住女性的去路,選擇優先提出比電話號碼要緊的問題。 從方才開始眉頭間的川字沒有舒展過的女性打量了他幾秒,不悅的答非所問:「普通人不要插手,老實的跟他離開!」他順著女性手指的方向,這才發現一位撐著傘小跑步接近的男性。 「前輩!前輩跑太快了,怎麼不拿傘就下車呢?」撐傘的男性一靠近便苦著臉朝女性抱怨,但馬上注意到站在一旁的蕭子陵。「咦?這位是?」 「你快帶他離開,我要用一些強硬的手段讓雷鳥遠離這個地區,你們很礙事。」女性像是不想再多話,踏出步伐一溜煙便不見蹤影。 「什麼?前輩!傘──、啊......又跑掉了......」 一連串的狀況使蕭子陵無法反應過來,直到面前無奈的男性遞給他一把備用傘:「不好意思,前輩有點著急過頭了,我這就帶你離開這裡吧。」 「那個、你們到底是?所謂離開這裡又是怎麼回事?」 「對不起,你很混亂吧?我現在跟你說明一下。」 從男人口中,他聽到了有如把自己所熟悉的常識與價值觀徹底翻轉的不可思議世界。 「這些事都是真的嗎......?」就算自己剛剛好像也看到了彷彿神奇寶貝具現化一般的妖怪,他還是對男人所說的事半信半疑。 「不相信也沒關係喔,當作是一場夢也無所謂。我的職責只是將你帶出這片區域,嗯、或者說結界你比較好理解?」男人溫和的笑了笑,「為了不讓普通民眾受波及才隔離開來的,沒想到有漏網之魚呢。」 「那隻鳥很危險吧?讓那麼瘦小的女孩子獨自去應付不會太......」蕭子陵委婉的想表達對於離去女性安危的擔心。 「沒問題的,前輩是個很強的人!」男人不知道為什麼信心滿滿的拍胸脯保證,「而且前輩不是一個人,還有其他的探員在。不過雷鳥通常不會停留在地面這麼久的,總覺得有點奇怪,難不成有什麼原因嗎......」 雷鳥。剛才的女性好像也提過這個詞。 「是傳說中的帶來懲罰的雷公嗎?」印象中幼時媽媽的枕邊故事確實有這麼一則。 「你知道啊!一般人聽到了只會反問是不是閃電鳥呢。」男人有些驚訝,「不過,真正的雷鳥並不像故事那樣真的會明辨善惡和懲罰惡徒,算是一種靈獸吧。普通來說在下雨時偶爾會出現,但這場雨是受到牠的影響才持續不停的。」 蕭子陵仰頭望向依舊雷電交加的深靛色天空,憶起他並不是特別愉快的國小時期,夏日的雨天,悶熱與潮濕滲透進皮膚,身體像是吸飽水分的抹布,太過於沉重。他只能躺在潔白的保健室病床上央求老師別告訴他忙碌的媽媽,然後在狀況好轉之後獨自撐著傘回家。 對了,這顏色和那天傍晚的天空一模一樣,同樣使人迷惑。 同樣遇到不可思議的事物。 「沒有什麼辦法可以幫牠嗎?牠的叫聲......聽起來很哀戚。」 「因為是緊急事態,不能再讓牠所釋放的雷電造成太多傷害,若是短時間內無法查明原因的話就得強制驅離了。」 「是嗎......」應著男人的話,他突然停下腳步。 「怎麼了?」 「......你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什麼?」男人聽了他的話,豎起耳朵專注聆聽周遭的聲音。「好像......有微弱的叫聲?該不會!」男人箭步衝了出去,蕭子陵也趕緊跟上。 「發生什麼事了?」蕭子陵跑在男人後面大聲問。 「雷鳥不肯離去的理由!牠或許有同伴!」 男人和蕭子陵在小巷裡穿梭,不時停下來確認聲音傳出的方向。兩人彼此幫助,奔跑著追尋叫聲的來源,沒有發覺越來越接近雷電密集的危險區域,直到本來離去的嬌小女人發現他們。 「你們怎麼還沒走?」 男人一臉「對了可以向前輩報告,感謝老天」的模樣向女人求助。 「前輩!我們可能知道為什麼雷鳥不肯離開了!」 ※ 接下來的發展,蕭子陵一點都無法插手。 女人召集了幾名探員,一同去尋找在地面上的雷鳥,也效率很高的找到受了傷正窩在附近一間空屋內的牠。在幾個擁有治療技術的探員的幫助之下,讓牠能夠重回空中與同伴團聚,事情也就這麼告一個段落。 「你這次可是立了大功呢!」男人拍拍蕭子陵的背,「要不是你提醒我,說不定根本不會注意到。」 「不,我什麼忙都沒幫上啊。」拎著一大袋布料在雨中跑來奔去,也不知道袋子裡面怎麼樣了。「對了,我都還沒有請教你們的名字。我是蕭子陵,你們兩位是......」 「秘密!你很快就會知道了!」男子不等他反應,掛著神秘的笑容揮揮手走了。 「喂、等一下......」 「阿陵!」汽車不耐煩的喇叭和叫喚他的聲音從路邊傳來,是約好要開車來接他的朋友。「我為了找你繞了好幾圈耶!你怎麼沒在你告訴我的位置等?而且雨已經停了嘛,真是的!日式料理還是要請我吃!阿陵?你有在聽嗎?」 朋友順著蕭子陵的視線看過去,探員們處理後續的場面讓她產生了疑惑。 「發生什麼事?啊,難道你想要跟裡面的誰要電話號碼?」 「才不是,笨蛋。走吧,回去了。」蕭子陵將東西丟到後座,坐上副駕駛座。 「我可不是你的專屬司機!」癟嘴抱怨的朋友依然認命的踩下油門,將人群聚集的疑問拋至腦後,駛回蕭子陵的工作室。 ※ 幾天後,一早起來的蕭子陵發現由蠟章封住的信件靜靜地躺在餐桌上,彷彿一開始就存在一般。 他蹙眉拿起來端詳幾秒,露出了淺淺的微笑。 「很快就會知道......原來是這樣啊。」 END |